摘要：作者 一苇最近和一个朋友聊天，他问我去过埃及后，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这实在是个好问题!所有远方归来的人都应该这样问问自己。事实上，埃及留给我的太多太多，既有许多宏大叙事的主题，也有很多温暖感人的细节，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短...
作者 一苇
最近和一个朋友聊天，他问我去过埃及后，留给我印象最深刻的是什么?这实在是个好问题!所有远方归来的人都应该这样问问自己。事实上，埃及留给我的太多太多，既有许多宏大叙事的主题，也有很多温暖感人的细节，不断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短短的埃及之行让我发现了另一个自己，原来我对舞蹈一窍不通，也从不看舞蹈表演。然而这次远行却让我对埃及的两种舞蹈——肚皮舞和苏菲舞，产生了兴趣，并且久久不能忘怀。
埃及有很多观看舞蹈表演的地方。每当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尼罗河岸边的游船便开始热闹起来，随意选中一艘，即可开始难忘的夜游尼罗河之旅，船上自然会有各种舞蹈表演，一般必不可少的就是肚皮舞和索菲舞。当然表演最有名的地方当属开罗的哈利利市场，爱资哈尔清真寺旁的固力宫，一座空旷的阿拉伯城堡。然而由于时间有限，这两处我都未能成行。
一 肚 皮 舞
我看肚皮舞是在从卢克索开往阿斯旺的尼罗河的游船上，我们乘坐的是一艘德国制造的豪华游轮，价格不算贵，一个人一天40美金，标间，一日三餐全包，每天晚上还有各种表演活动。其中一天晚上表演的是肚皮舞，是在晚上十点钟之后。本来我对舞蹈就不感兴趣，加上白天游玩已经很累了，所以不太想去。经不住妻一再的劝说，我们来到了表演厅。
表演厅里已差不多坐满了人，我们只好选择了一个靠近舞台最右边的座位，好歹视线还不错，舞台也不大，所以可以看清整个舞台。舞台的布置很简单，一个背景墙，前方天花板上悬挂了几个彩色汽球，舞台旁边的柱子上缠了一些金色丝带，几个乐手拿着乐器坐在舞台后面的暗处。随着一阵有节奏的阿拉伯音乐响起，一个阿拉伯女人一路小跑着扭着上了舞台。只见她上身只穿了件粉红色文胸，下身低低地穿着件开衩的粉红色长裙，仿佛一不小心裙子会掉下来，文胸和裙子的腰际均缀满了闪闪发光的亮片，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她赤着脚，一头乌黑略带卷曲的长发蓬松地披在肩上，身材略胖，丰腴而不臃肿，皮肤雪白如玉，看上去十分性感。我对她的暴露大吃一惊，问妻“不是阿拉伯女人皮肤和头发都不能给男人看吗？”“那是在日常生活中，埃及的旅游场所，以及酒吧和夜店里倒处都有跳肚皮舞的，埃及总统纳塞尔曾试图禁止肚皮舞，但根本就禁不掉!”据说跳这个舞的一定不能太瘦，要有肉感。只见这个舞女踩着音乐节奏扭动臀部和腹部，时快时慢，但就是最慢的时候也非常快，估计一秒钟也得摆动十几次，以至于舞蹈高手的腹部会堆积起一小坨肉，据说是快速长期甩动所致，那快的时候，更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忍不住惊叹；她的双手举过头顶，摆出各种优美的姿态，但动作很舒缓，很柔美；她的双脚轻轻地跳动着，动作也不大，舒缓舞动的四肢和快速摆动的腹部形成了鲜明对比，我估计所有的观舞者都会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腹部及臀部，随着那雪白的堆着丰腴脂肪的腹部的快速抖动，我猜想所有观舞者都会心跳加速。然而舞者却一直淡淡地微笑着，得意?嘲弄?不屑？抑或忘情而自我陶醉？我实在读不懂这异域女子的微笑，反正是一种神秘的微笑，这种舞蹈也是一种神奇的舞蹈，并没有太多动作变化和故事情节，就是一个性感的阿拉伯妙龄女郎根据变换的音乐随意重复着相似的动作，但观众始终看得津津有味，伴随着充满节奏感的阿拉伯音乐，我感觉像是一下子回到了那神秘的一千零一夜的世界。但心中仍在默想：何以在这样一个虔诚的伊斯兰教国家，在至今还有不少女子蒙着面纱裹着头巾的国度，产生如此大胆、暴露、性感的舞蹈？
二 肚皮舞的前世今生
肚皮舞的来源到底是什么？通常有三种说法，一是起源于埃及，据说可以在埃及壁画上找到证据；二是起源于中东皇室宫廷；三是起源于游牧民族草原上。我更相信这种舞蹈起源于大草原上，起源于热情奔放的游牧民族。据说这种以胸部腹部以及骨盆为重点舞动部位的肚皮舞，非常适合女性的身体结构，会给女性带来很好的效果。首先，肚皮舞有利于子宫的锻炼，这也与古老的传说一脉相传——不仅可以确保荷尔蒙的正常分泌，而且还能增加闺房之乐。除此之外，背部肌肉和胸部腹部肌肉的波浪型动作，还可以增强全身的柔软性。
肚皮舞在19世纪末传入欧美地区，至今已遍布世界各地，成为一种较为知名的国际性舞蹈，目前在我国也有很多肚皮舞培训班，肚皮舞己成为很多现代女性的秘密武器。妻告诉我，她的埃及女学生大都会跳肚皮舞，而且每个女孩在婚前都要学会肚皮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婚后天天跳给老公看（肚皮舞女除外）。我忽然觉得埃及的男人真幸福!他们在真主的护佑下可以娶四个老婆（前提是你要取得大老婆的同意，并保证妻子们的待遇完全相同），并且可以在家里，抽着水烟，喝着红茶，看着老婆（们）为他表演肚皮舞，尘世的幸福不过如此。
三 苏 菲 舞
然而不管是什么民族，不管是什么宗教信仰，总有一些人不屑于享受红尘中的幸福，放弃本属于他们的荣华富贵，离开他们的至亲好友，去过一种离群索居的生活，去思考生命的意义、人生的真谛。他们追求的是超越，是永恒，是真主的本来面目，是宇宙终极的奥秘。这里我就要提到埃及的另一种舞蹈——苏菲舞。
我是在红海边沙姆沙伊赫的一家酒店里看的苏菲舞表演。那天晚饭时间，妻兴奋地告诉我晚上有苏菲舞表演，她最喜欢看了，因为太具特色！我难得去一次埃及，她总想把埃及最有特色的东西都推荐给我，在她看来，都是文化。“什么苏菲舞，是否和苏菲派有关?”我问道。“是的!”她答道。我约略知道苏菲派是伊斯兰教的一个讲究苦修的神秘教派，它既不同于逊尼派，也不同于什叶派。至于其它的更多方面，我就不得而知了。出于对这一神秘教派的神秘舞蹈的好奇，我们来到了酒店的演艺大厅，大厅里面的人并不多，大约坐了三分之二。我要了一支水烟，味道很香甜，让人有微醺之感，一边抽着一边等待表演开始。
随着一阵动听的阿拉伯音乐响起，一个个子很高，身材修长的男子穿着一身艳丽的长裙上场了。我一愣，难道阿拉伯人也像中国京剧一样有反串表演?但再认真一看，这和京剧旦角不一样，他脸上没有化妆，也穿着男式皮鞋，一看就是位男子。问妻后，才知道苏菲舞的表演者全是男人。只见这位舞者随着音乐的节奏开始旋转，他的长裙也随着飘荡起来。音乐的节奏越来越快，长裙飘起的幅度也越来越大。接着，估计是音乐的节奏达到了高峰，舞者旋转的速度也达到了最快，而长裙飘起的角度几乎达到九十度。这时候几乎看不清舞者的面容，舞者实际上就变成了一根不断旋转的轴，展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一个不断旋转的华美衣裙。这个画面实在太美，以至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件悬空旋转的霓裳，很快感觉到有一点眩晕。然而这件华美的衣裙并不只是单调地作平面的旋转，而是一会儿前高后低，一会儿左高右低，以各种可能性进行着不同方式的旋转，令人目不暇接。我以为这已是旋转的极致了，但不是!旁边的助手开始将各种各样的道具递给舞者，先是一个美丽的盘子，舞者把它架在头上一同旋转，观众发出了热烈的掌声；接着又连加了两只盘子，三只漂亮的盘子连同炫丽的衣裙一起快速地旋转，看得我有些惊心动魄，盘子越加越多，最多有八九个吧，舞者一边旋转一边将大小不一的盘子变换出不同的造型，盘子间全靠相互紧密抵触方不至于滑落；但这还远不是极致，舞者将盘子扔给助手后，助手又开始将一件漂亮的双层斗蓬递给舞者，舞者双手举过头顶，先将斗蓬旋转开来，然后再套在身上，一层、两层、三层，连同身上原来的裙子一起旋转。人群中掌声不断，舞者的裙子己变成多层，层层飘起，形成了一个光彩夺目的彩球，而舞者却已消失在这球体之中。
人群忽然也变得安静下来，大家都目瞪口呆望着那旋转的彩球。我不知道别人此时在想什么，我想起了地球、想起了太阳系……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彩球旋转速度开始慢下来了，音乐也变得悲情起来，舞者脱下斗篷，折叠成婴儿的襁褓状，舞者温柔地做出晃动婴儿并低下头侧着脸的动作，给人一种母性的温情，妻告诉我她一直对此动作的涵义不解，但急速旋转后的舒缓悲情的音乐让人产生无限柔情，接着舞者抛下身上所有道具，一边旋转着一边走下舞台，开始和每一个客人打招呼，合影留念，这过程中他举着单层斗篷还在不停地旋转，行成一个平平的伞状，观众可以和他在下面合影，他也可以满足观众不同的拍摄要求，直到所有观众都拍照完毕，他才停止旋转。我看了一下手表，他在舞台上已足足转了至少五十分钟!台下的还不算。一般人转两圈就晕了，他们简直太厉害了！妻说有的表演者裙沿上缀满了发亮的小灯，表演大厅灯光歇灭时只看见裙子上旋转的灯光，也极为有趣神秘。
为什么苏菲舞要不停地旋转呢?原来苏菲教派们相信，旋转的动作本身就蕴涵着诸多伊斯兰教的精神真谛。地球每天的运转最初就起源于一个点，最终也将回归到这个点上，以此作为一切的终结和归宿。所以，宇宙的运转形式就是旋转，不停地旋转!万物无时无刻都在旋转，人也与宇宙中的星球和万物一起旋转，生命的轮回就是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苏菲派的修士们通过不停的旋转来自我催眠并进入忘我的冥想，用全身心来赞美真主并与之沟通，使其进入拜主如见主的境界！
苏菲舞的创始人同时也是苏菲教派创建者，他是十三世纪土耳其伟大的诗人、哲学家杰拉莱丁·鲁米（Celaleddin-Rumi，1207-1273)。据说，苦修中的鲁米当年在土耳其中部城市孔亚定居时，因听到铁匠铺的敲击声而感受到某种神秘力量,便情不自禁地旋转起来，感受到了与宇宙和安拉的对话。从此鲁米就经常通过旋转来修行，据说，他最长一次旋转达36小时，终于体力不支而摔倒，人们围着他哈哈大笑，他也哈哈大笑。然后他说“大家都笑我，却不知笑我什么；我也笑我自己，但我知道笑什么！”确实，虽然我看了一场精彩的苏菲舞表演，但我实在不知舞者的所思所想，可是舞者的表演却引发了我很多联想。
四 启示与遐想
埃及真正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不仅地貌如此，历史如此，宗教如此，连舞蹈也是这样。肚皮舞是女性之舞，代表着尘世的享乐，而肚皮舞的动作主要是摆动，象征尘世生活的两点一线。而苏菲舞是男性之舞，代表着出世的智慧，其动作主要是旋转，象征着宇宙运动的奥秘。真主教给世人这两种舞蹈，也许要告诉世人，红尘虽然美好，但也不要沉迷其中，忘记去探寻生命的意义；修行固然重要，但也不要心如死水，放弃人间的亲情与温暖，人生的平衡在于每一次的坚持和放手。最后让我以鲁米的一首诗作为本文的结尾。
起舞，当你将自己打开。
起舞，如果你扯下绷带。
起舞，在战斗的间隙。
起舞，在你的血液里。
起舞，当你全然自由。
